影子舞蹈(1979年2月15日)_金·克拉克(6/8)

    ——我说不准,我没想到你们牙买加女人会像是美国黑人女性。

    ——你没想到我们也是黑人?

    ——别傻了,我没想到你们在性方面会这么保守。我发誓,在阿肯色长大会让你有错误的想法。

    ——你提到我的时候为什么总是用复数?

    ——也许我对黑人女性。

    ——嗯哼。我肯定是黑人女性的化身。

    ——听说米克·贾格尔也一样。

    ——你听见我跟你说话吗?

    ——但咱也是一身的爵士劲儿,对吧,宝贝儿?

    ——你在说什么?

    说到这个,只有白人肯把嘴靠近我的阴户。还有美国人。还有,不,我不能往下想了。有什么东西吓走了海鸥。它们飞走多久了?我都没意识到我在边想边说。它们不会飞走,除非……还是去看看客厅吧。

    ——哦,嗨,亲爱的。

    ——呃,噢,查克。

    他回答时满脸笑容。

    ——我不知道你在,我都没听见你进门。

    ——是吗?听起来你似乎有伴儿。我正在脱鞋,想进来——

    ——我一个人。

    ——咦,是吗?自言自语,像个疯女人?

    ——就是边想边说而已。

    ——哦。和我有关吗?

    ——真不敢相信,你回来了我却没听见。

    ——这是我家,宝贝儿,我不需要为了回家而闹得人尽皆知。

    不,这话一点也不伤人,金·克拉克,别理会。

    ——我正要煮晚饭。

    ——我喜欢牙买加人说煮晚饭而不是做晚饭。

    ——区别在哪儿?

    ——唔,热两块汉堡肉和奶酪,这个是做晚饭。

    ——你想吃汉堡肉和奶酪?

    ——什么?不,宝贝儿。你煮什么我就吃什么。你在煮什么?

    ——我还是不敢相信你就那么无声无息地进来了。

    ——让你觉得不舒服了?别担心,亲爱的,不会有人大老远地跑到这儿来袭击你的。晚饭吃什么?

    ——阿开果。

    ——我的天。

    ——今天配腌猪肉。

    ——腌猪肉是什么?

    ——有点像厚切的培根。

    ——哦,我喜欢培根。好吧,你继续做饭,我继续读我的《星报》。我发誓这报纸太他妈劲爆了,不像《每日新闻》那么软绵绵的。

    希望他别开始告诉我报纸上都说了什么。想躲开他跟我讲新闻,每一天都变得越来越困难。向我转述新闻让他异常兴奋,比他自己读新闻要兴奋得多。上周二我看见他走进厨房来找我,我说我已经读过报纸了,以为这样就能让他闭嘴,结果却引火烧身。他听见这个,竟然想和我讨论问题。我真的无法忍受新闻。大多数时候我甚至不想知道今天是几号。我发誓,只要听见什么消息,或者仅仅意识到我即将听见什么消息,我的心脏就会开始狂跳,我只想冲进卧室,用枕头捂住脸,尖叫。哪怕在市场上,只需要一个摊贩说,咦,你没听说过某某小姐啥啥啥吗?我就会停也不停地走开。什么都不买,径直走开。我什么都不想听。我不想知道他妈的新闻。无知是福。我了解他,他很快就会走进那扇门——快烧热油锅,金·克拉克,烧热油锅,热到沸点,看见他走进来,就把洋葱和葱头倒进油锅,嗤嗤嗤嗤的声音会淹没他想说的话。我会说什——么?他会重复一遍,我会说什——么?一边倒点水,油锅会爆得更吵闹,吓他一跳,说不定他就忘了想说什么。希望海鸥没飞走,因为要是它们还在,他就会出去驱散鸟群,我会问个蠢问题,比方说美国有海鸥吗?就是那种会让白人微笑点头回答的蠢问题。你们国家有自行车吗?有人在公路上骑车吗?你在美国看《明斯特一家》吗?看《神奇女侠》吗?自由女神像有多高?你们有双向车道吗?

    深呼吸,金·克拉克。前途光明。你很高兴。

    ——《星报》今天的新闻很有意思,他说着走进厨房。

    ——亲爱的,你确定不想换掉你这身好衣服吗?

    ——你怎么变成我老妈了?

    他微笑。

    ——你赶走海鸥了吗?

    ——它们又惹你不高兴了?

    ——和平时差不多。你们阿肯色有什么样的海鸥。

    ——还是我三天前告诉你的那些海鸥。

    ——天。我的大脑就像筛子。信息一进来就被我倒出去了。

    ——听着不像筛子,更像直肠。

    ——你这狗嘴就是吐不出象牙,对吧?

    ——最喜欢听你用牙买加语骂我。

    ——哈,哈。要是热油溅在你身上,我会说你是他血逼自找的。

    ——再来。

    ——把洋葱和葱头递给我。

    ——在哪儿?

    ——你旁边门口碗柜上的篮子里……当心脚下,我刚擦过地板……很滑。

    ——我身手敏捷。

    ——嗯哼。

    ——天,你切菜的动作真利落。牙买加女人都这么会做饭吗?

    ——是的。好吧,除了那些没用的女人。所以呢,蒙塔格湾的牙买加女人都不会做饭。

    ——你这是不想让我再去曼塔纳了对吧?

    ——哈。

    ——哎,小亲亲,听我跟你说啊。

    ——亲爱的,我这会儿没法听那份报纸上说的任何东西。《星报》里只有揭秘、丑闻和三版女郎露奶子。你今天从班上偷了什么回来?

    ——我没有偷。一个罐子,就一个罐子,不过是绿色的,就像翡翠,大概吧。

    ——你应该给我买块翡翠。

    ——金。

    ——我是说,我出生在十一月,应该是黄玉,但既然你提到翡翠,那——

    ——你搞什么啊,金?

    ——查克,我不想听狗逼《星报》说的任何屁话。

    ——什么?我没在说《星报》。我想说的是埃尔克普。

    ——埃尔克普怎么了?

    ——我们今天收到一份备忘录。公司缩减运营的时间表比原本的预期,呃,计划还要快。

    ——你要翻译那份备忘录?

    ——我们下周就要飞走了。

    ——哦。噢,该死。好事啊。

    ——其实情况有点糟糕。

    ——不。还好车库已经清空了!有那么多事情要做!但他妈的多好啊,你不觉得吗?没法打包的就扔掉,对吧?

    ——金,“我们”指的是公司。

    ——当然了,美国没有阿开果,等我做好晚饭,你给我全吃干净。

    ——“我们”指的是公司员工。

    ——我必须做得特别好,因为这是最后的晚餐了,哈哈,对不起耶稣,借用一下。

    ——我要收拾行李了。

    ——收拾行李,对,说起来,你会觉得很好笑的,刚才我还在看那个难看的紫色箱子。

    ——我的东西,办公室拿回来的各种玩意儿,我实在没地方放了。

    ——我在想要不要打包牛仔裤。我真的在想要不要打包牛仔裤。我是说,我知道我不会打包毛巾和抹布,因为那是贫民窟行为。但牛仔裤呢?我是说,你知道我有多喜欢那条候司顿,或者说你有多喜欢我穿那条候司顿。

    ——有太多的东西要留下了。

    ——但打包毛巾,那算什么白痴事情啊?我们又不是要飞去莫乔。就像打包牙刷。我想在美国天天刷牙。我知道听起来很傻。

    ——天哪,金。

    ——还有牙膏。你们美国人有啫喱牙膏,大号家庭装,泵压盖那种。

    ——我不觉得需要考虑这个。

    ——我有时间做个头发吗?打给拉西德,最近重播安迪·吉伯的那个dj?他的歌刚冲到第一位什么的?你打进去请他放?

    ——金。

    ——好吧,那就不做头发了,唉,要是在飞机上被当成疯婆娘,那就都是你的错。你得替我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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