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回家(2/3)

    直到熹微晨光透过窗帘、洒在落地窗附近的地毯上时,顾双习方恍恍然意识到,黎明已然到来。

    nv佣重新将匕首收入鞘中,双手奉还至桌上,鞠躬后安静地退了出去。

    顾双习却主动抱紧了他,低声窃语,恍似情人间的呢喃:“我不愿意您去si的,阁下。您是一位尽职尽责的皇帝,若您出了意外,众生怎么办?”

    顾双习洗脸,把整张脸泡进水中,汲取窒息感,再在抵达临界点以前,强行将自己拔除出去。她深呼x1,大口喘气,几yu流泪,然后再次将自己的脸浸入水中。

    “不要、不要……这些我都不要。”她好虚弱也好疲惫,只觉全身从天灵盖一路凉到脚底板,明明就睡在被子里,可天寒地冻、如坠冰窟。她的眼泪全沾在他衣服上,素有洁癖的边察却毫不在意,反而笑着再问一句:

    顾双习睁大了眼,难以置信般地注视着他。他为什么非要从她这里得到一个虚假的答案?难道这就能让他继续心甘情愿地自我欺骗吗?她不相信他真的会如她所愿的那般去si,但——

    她痛苦地挣扎着:“不要让琳琅伤害自己……”

    迎着他的目光,她回答他:“我不希望你去si,我想要你好好活着,一直一直,和我在一起。”

    “刚刚g什么去了?”他说话时,声音里含着厚重的鼻音,显然刚醒。顾双习淡淡回答:“洗脸去了。”

    那一瞬间,她想到了很多人。

    一室黑暗中,她睁着眼睛,被边察紧抱在怀中。他将脸埋在她颈间,入睡后呼x1变得绵长,每一次吐息皆席卷过她锁骨,暖意过后,凉意更甚。她只觉得麻木,连反抗都懒,任凭他抱着、搂着,自顾自地想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

    “没听见小姐说的话吗?让你别听我的。”

    边察不为所动,手指缠绵地绕着她的发丝,口气很无所谓的:“最好真是。”随后他按下床畔的呼叫铃,吩咐安琳琅进来。

    走进浴室、打开顶灯。镜中倒映出她的身影,纤细羸弱、苍白瘦削,墨发如云,衬着白裙。

    但是……“不要!琳琅!不要听他的……”顾双习心急如焚,想要抬头看看安琳琅的动作,又被边察强行按回去。他重复道:“砍掉你的手。”

    进来后也不敢多看,垂首垂手立在门口的地毯处,等待着主人的下一步指示。

    “偶像”是不容玷w、不可攻破的。所以他会找来顾双习、为他洗白;所以顾双习绝不希望边察去si。

    拿主意是一回事,落地又是另一回事。边察的可贵之处在于,他既有为国为民、殚jg竭虑的情怀与智慧,又有脚踏实地、排除万难的认知与铁腕。他当然是刚愎自用的帝王,但这份x格特征亦造就了他的无双优势:他的决策必将贯彻到底。

    “双习,不要抛下我一个人。”他说,“我不能失去你。”

    而她也从不相信,假如她真的说“那你去si吧”,边察就真的会顺从她的意志。

    她闭上眼,为自己的软弱无力而流出泪水,再把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埋进边察怀中,语气放到最柔顺的境地:“边察,不要。”

    边察却不理会她的理由,只是执拗地追问她:“那你呢?双习,你希望我去si吗?”

    可也正因他是权威,安琳琅必定会照着他的话去做,否则她只会落到更惨烈的下场。两害相权取其轻,失去双手总好过遭受无法预估的折磨。

    顾双习知道,臣民们相当ai戴边察。

    如此周而复始几次,直到大脑发出缺氧警告,头晕眼花的顾双习方才作罢。心头郁结似乎消散了些许,她擦净脸上水痕,用吹风机吹g了被水打sh的鬓发,才拿上匕首,回去床上。

    卧室里只剩下顾双习的啜泣声,边察犹嫌不够,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脑袋:“无法接受安琳琅断手,那换成文阑?姜疏音?都柏德?或者边锦?你想看的话,让我弟去si也没关系。”

    而营造出这个环境的,正是如今稳坐上位的边察。

    她把匕首往床头柜里放,手腕便被边察握住了。

    顾双习意识到他想做什么,恐惧感愈发强烈,接近铺天盖地,几乎要把她压垮。

    不行、不行……绝对不可以!倘若失去了双手,安琳琅就废人没有什么分别了。

    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不敢赌。

    冷冷地下了指令:“把你的手砍了。”

    顾双习听见匕首出鞘的动静,“铿”地一声脆响,她知道安琳琅真的会照着做!可是琳琅又何罪之有,会变成边察的出气筒,纯粹是因为顾双习不够乖巧。

    边察腾出一只手,伸向床头柜,从0出一柄匕首,扔到了安琳琅脚畔。

    她拨开边察手臂,起身下床。路过小桌时,匕首x1引了她的目光。顾双习迟疑一瞬,拿起了它。

    “你拿他们威胁我,算是下错了一步棋。”她说话时坚定了许多,仿佛如此便能提高话语的可信度。

    话音落地,答案业已明晰。

    纵他有千般不好,但在“做皇帝”这件事上,边察的确问心无愧。自十八岁时正式掌权以来,边察做到了鞠躬尽瘁、倾尽所能。他肃清了横流的官场、裁撤了冗余无能的言官,兴建民生项目、推动jg准扶贫,减税增薪、落实福利政策,提高民众生活质量。

    顾双习整个后半夜都未曾安眠。

    顾双习嘴唇翕动,犹自强作镇定:“我怎么可能……会介意……我甚至都不认识他们。”

    终于把匕首放回原处,她躺了下来,身t又被边察掖进怀里。他依赖地蹭了蹭她,半梦半醒地说了一句“喜欢双习”,接着睡了过去。

    安琳琅是训练有素的专业nv佣,深谙随叫随到的工作准则,因此边察的命令下发不足一分钟,她便敲响了房门,得到阁下的首肯后,方开门进来。

    边察终于得到了他想听的答案,笑着说一声“好”,又言辞恳切地叮咛嘱咐:“这是双习亲口说的,要我和你一直在一起。以后不要再提去si的话题。我宁可你说要杀了我,也不想听你说你自己想去si。”

    她自然满心希望边察从世上消失,但那些人、更多的人不期待。如果她的喜悦需要以牺牲大多数人的喜悦作为代价,那她宁愿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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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一次,边察避开了她,手指捏住她的后颈,犹如对待一只小动物,强迫她同他隔开距离。边察的表情依旧好温柔,再问一遍:“你希望我去si吗?”

    边察终于出声,制止了安琳琅。

    他自知罪无可赦,在她心中早就被判si刑,连日来的平静祥和,也只是他们心照不宣的表面维和。可为什么还要不管不顾地问上一句?仿佛心存妄想、满以为能从她口中听得另一个答案——

    “那我呢?双习想看我去si吗?”

    顾双习沉默,明知此时绝不能说真话,假话却也显得烫舌头。仿佛她这几个月来经历的苦难与摧折,全要在这一句假话里焚烧作灰烬,苦果只由她一人独吞。出于逃避,她忽而抬头,主动去亲吻他。

    虽然他个x恶劣、寡情淡薄,但他也确实领着华夏国与子民们,走在一条上坡路上。边察是闪亮耀眼、所向披靡的“偶像”,人们笃信着,只要追随在这样的君主身后,必定会走向更为光明幸福的未来。

    那天,她和边察去游乐园。身边人来人往,情侣夫妻、朋友家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彼此相亲相ai,携手同游乐园。顾双习站在其间,默默观察,明白这些人快乐的前提,乃是因为他们正生活在一个远离战火、平安祥和的环境中。

    顾双习毫不怀疑,边察一定不会给安琳琅安排医生,更不可能让她安度余生。他是至高无上的权威,只需轻飘飘的一句话,弹指间掐灭数人的生命之火,而他甚至不会沾染上分毫尘埃。

    顾双习深深呼x1,明白边察就是在较真,眼下她的眼泪与献媚都不再管用,他只要她真情实感地撒谎。

    “你当然可以去si,但我确信姜疏音肯定可以把你救回来。”边察恍然未察她的怒气,仍饱含溺ai地抚0着她的长发,“而且你要是去si了,那其他人怎么办呢?你清楚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坏种,失去你只会叫我更肆无忌惮,我不介意血流成河、生灵涂炭,可是你呢?你会介意的吧,这天底下那么多条x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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