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舞蹈(1979年2月15日)_罗爸爸(6/8)

    ——意思是不让我听他怎么说,我们两个就走了。

    ——托尼,把他嘴里的破布拿出来。

    托尼取出堵嘴的破布。那小子淌着口水直视黑夜,仿佛他是个瞎子。

    ——年轻人,你有什么要为自己辩解的吗?喂,小子。没看见我给了你一个机会吗?

    痴傻的小子。他看着经纪人说:

    ——我能看穿我。我能看穿,看穿,《利未记》《民数记》和《申命记》。

    ——那张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我说,示意托尼·帕瓦罗蒂把破布塞回去。

    ——所以你们见过他们中的哪一个吗?

    ——我们见过后面那个,什么都不说的那一个,经纪人说。

    ——这个啊,他母亲藏了他一年,就在我们的鼻子底下。

    ——中情局骗了我们。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母亲告诉我说我开枪打……那时候我才知道,耶神做证,我现在还是什么都不记得。

    ——等一等。这个人我认识。他们叫他放兽。他是丛林来的。离我们长大的地方不远。他以前经常过来,来的次数太多,连我都认识他,要知道我很少去那儿。

    ——是中情局,中情局和乔西·威尔斯,还有另一个人,口音既像牙买加人又像美国人。像你。为什么谁也不相信我?

    ——托尼,让这个逼眼儿闭嘴。放兽?你在歌手家附近见过他?

    ——一两次吧,没进去过,在大门外或者在车道上,有一次我们甚至出去找他和他的同胞们聊了聊。

    ——我们?

    ——对,我们。就是现在你面前的这个我们。我们出去找他和他的朋友谈,他们说他们从丛林来,他们要找的不是歌手,而是找歌手的朋友有事。

    ——我明白了。但我从没允许过任何人去骚扰歌手。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接近他的住处。要是求他办事,就更加违反我的禁令了。

    ——我不认为他想求他办事。

    ——我告诉过你们了!我们去找的不是他!我们根本不想找歌手!我自己是去找歌手那个朋友的。我和德缪斯。

    ——托尼,我不是叫你塞住他的嘴吗?谁是德缪斯?

    ——他是我们中的一个。还有哭包。还有杰克尔,不,海克尔。还有乔西。

    ——让他闭嘴。

    ——乔西?经纪人说。

    ——够了,我谈够了,我说。

    ——现在该召唤其他证人了。蒂伯斯小姐?

    一个女人几乎吓了一跳。

    ——你让这位女士既当陪审团又当证人?经纪人说。他似乎很喜欢说话

    。总在不该笑的时候放声大笑。

    ——蒂伯斯小姐?我说,她站起身,左左右右看了两圈,但没有看歌手。

    ——当时是十点,不,十一点。我刚结束祈祷和赞美国王,向窗外望去,看见一辆白色达桑开到门口。我看见四个男人下车,包括这会儿在后面的那一个。对,我在窗口亲眼看见的。他们从白色达桑上下来,朝各个方向跑去,就像你突然用光照一群蟑螂。有人问那个人——放兽背后的那个,不是说胡话的那个,就是他——有人问他的枪在哪儿,他说我怎么知道,大概是开出希望路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我亲耳听见他说希望路。第二天,他的女朋友离开歌手家,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接下来一个证人不等我开口就站了起来。他站起来说,你们都知道我可以在哥本哈根城和八条巷自由行走。是我去找警长杀手说,向歌手开枪的是他们这儿的人,哥本哈根城没有人要为此负责。罗爸爸永远不可能允许他们做这种狗操的——

    ——别说脏话。

    ——我的意思是说,那种事情。我说,所以啊杀手,你知道他们已经不在劳动党的地盘上了,所以你在你的地盘甚至更外面的地方找一找,把他们揪出来。那个说疯话的是他们找到的,躲在圣托马斯的树丛里。枪就插在内裤里。我问杀手的人是怎么找到他的,他们说警察知道他的下落,他跳上一辆迷你巴士,出城去乡间了。

    ——朝他开枪的那个人呢?他也朝我开枪来着。

    ——他死了,我告诉你。

    ——朝我开了四枪的那个人?

    ——死了。

    ——我不得不表示反对。他就在演唱会——

    歌手拍了拍经纪人的肩膀。

    ——哦,我明白了。这样大概最好。那就继续吧。

    经纪人不再说话。我以为歌手打算开口。我希望他开口。但他已经和我说了足够多的话。他知道向他开枪的是谁。我知道向他开枪的是谁。

    乔西·威尔斯。

    两辆车里的其他人都是跑腿的、动手的,只是肢体,不是心脏也不是头脑。我们没有交谈,但我们说了许多。我看着他,我又一次让他失望了。但他无疑知道,比区区一个试图拨乱反正的贫民窟普通人更巨大的不止是世界、天空和群星。

    乔西·威尔斯。

    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想这么告诉他。要是抓不住哈利,至少要抓住他的衬衫,再也不放手,我想这么告诉他。我老了,老人开枪只会枪枪落空,我想这么告诉他。他望着我,看到了瞄准他心脏开枪的人。

    乔西·威尔斯。我希望这三个人里就有他,但我知道事情不可能这么发生。一个人肯定会记住企图杀死他的人,哪怕只是藏在灵魂深处。经纪人是背后中枪的,但歌手胸口中了一枪。但就连这个也让我困惑。为什么会有人想杀死歌手?在赛马骗局中被出卖的那几个小子也只是对歌手的朋友心怀怨恨,而不是歌手。他看着我,我看着他,我们都知道我们看不见想看的那个人。我想杀死放兽,让他复活,然后再杀死他。至少七次,直到歌手满意。但那样不会满足任何人。这个法庭已经成了笑话。我比他更想转身离开。

    ——咱没朝他开枪。咱开枪打的是他妻子。放兽说。

    听见这句话,连经纪人都安静了下来。整个峡谷一片死寂,我们都恶狠狠地瞪着放兽。听他的语气,这句话应该有什么用处,是他能抓住不放的最后一根稻草。我不禁想到一个人,他曾经对我说,爸爸,我没有杀死那个女人,我只是强奸了她。放兽身旁的人哈哈大笑。

    ——开枪打他妻子的是砰砰,不是你,他说。

    ——不,是咱开枪打了她。

    ——在哪儿?我问。

    ——还用说?肯定是他血逼的脑袋。对,脑袋上。

    另一个人,不是发疯的那个,他放声大笑。我心底里,比心脏更低的底下,我也有点想笑。

    ——你开枪打了他妻子的脑袋,但还是没有杀死她?中情局训练了你两个月,你连一个女人都杀不死?我们在电影里看见的他们那些厉害本事都去哪儿了?八九个人拿着冲锋枪都杀不死一个人,那算是什么操蛋训练?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啊?录音室里的十个靶子?

    这时我的女人说,但是爸爸,你是个会思考的人。

    我望过去,觉得看见她站在峡谷顶上,但那里什么都没有,连一棵树都没有。冷风刮进通道。我发誓我看见它在我们头顶停顿了一秒钟,然后再俯冲下去,但冷风没有颜色。那首歌跳出收音机,也俯冲进了峡谷。轻轻地来,带我穿过夜晚,影子。我和托尼·帕瓦罗蒂开车赶路。不,我在出租车上,身边有三个人,但没有托尼·帕瓦罗蒂。不,托尼·帕瓦罗蒂走了。不,他就在我身边。不,他在陪审团的三个人背后。我们在迈克格雷戈峡谷里,他就在我眼前。他望着黑夜,我们不在车里。歌手也在,他,还有经纪人。说话啊,经纪人,吹几句牛,让我知道你还在。咱没朝他开枪。咱开枪打的是他妻子,放兽还在说。我觉得我像是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撞见的话题早就不是我离开时的那一个了。但我没有去任何地方。我就站在这儿,风在峡谷顶上像鬼魂似的呼啸起伏,我能看见它,我不能看见它,我在想是不是只有我能看见它和不能看见它,风升到峡谷之上,仿佛准备起飞的鬼魂。

    ——屁话听够了。你们认为他们怎么样?有罪还是无罪?

    有罪的声音响彻峡谷。我环顾四周,从第一个看到最后一个,一个一个数过来。一……三……五……七……八……九。九?我又看了一圈,见到八个人。我眨眨眼,在闭眼和睁眼之间,我确定我看见了九个,第九个像是耶稣。不,超人。不,中情局特工?眨眼,爸爸,再眨一次,眨掉幻觉。眨掉幻觉,下达判决。

本章尚未完结,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努力加载中,5秒内没有显示轻刷新页面!

  • 上一页

  • 返回目录

  • 加入书签

  •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