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舞蹈(1979年2月15日)_罗爸爸(4/8)

    我震惊得像是第一次见到歹徒尸体的小孩。哪怕有拉斯塔老大的能量在我脑袋里流动,我也一次都没有思考过种族问题,连开车经过依然屹立的种植园时也没想过。他最后说:

    要是你们想上天堂,为了你们的事业,我会在这里坚守亿万年。

    米克·贾格尔欢腾得像喝醉酒的山羊,俯视全场仿佛骄傲的老爸。我和托尼·帕瓦罗蒂开车赶路。我刚刚走神了多少分钟?我感觉像是睡着了又醒来,而飞机依然没落地。托尼·帕瓦罗蒂一言不发。

    ——我们拐进麦克格雷戈沟渠了吗?

    他点头表示到了,看来我没记错。也许我只是累了。拨乱反正是艰苦的工作。比犯罪还难。麦克格雷戈沟渠永远弥漫着屎尿气味,工厂化学品遍地流淌。有人居住在这儿,但两天前我送信说等我去的时候,他们最好已经清场了。等我们离开,他们可以再回来。

    警察永远也找不到那些小子,但我能。两年时间,我看着等着。我看着他们像逼眼儿似的躲躲藏藏,我等着歌手回来,然后正式收拾他们。一个躲在丛林,有个母亲要为他负责。真是该死,他们和他们对母亲的爱。许多杀女人的凶手记得母亲节。母亲让儿子在碗柜里藏了一年多,最后连她都受够了。放兽蜷缩在碗柜里,与面包、蟑螂、奶酪和老鼠做伴一年多。只在夜里爬出来,好像他是德古拉伯爵。小逼眼儿不懂事,要是想躲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别犯傻,让你老妈去给你买可卡因。向我通风报信的是乔西。

    早上七点三刻。巴比伦还在沉睡,履行正义的时候,巴比伦永远在沉睡。我放话说现在我要收拾那个小逼眼儿了。他妈的智障。我派了两个人去把他揪出碗柜,连他母亲一起带来。我听见她尖叫,说那儿没有人,但谁都没有问她。好老天啊,女人也会犯傻。他们把那小子和他母亲带到我家门口,他太久不见天日,皮肤从头到脚都变成白色,刺眼的阳光照得他直眨眼。我不想让他们玷污我的领地,于是我出门走到马路上。母亲哀号,别带走我的孩子,别带走我的孩子。我没有话想对母子二人说。但我想让那小子看清楚他的行为要付出什么代价和他将怎么付出这个代价。碗柜里的一年让他停止了生长。他瘦得皮包骨头,看着我的眼神像蜥蜴似的游移不定,然后低头盯着地面。这就是大家称之为放兽的小子。我看着他的无袖网眼衫、剪得太短的牛仔短裤和右肩上的伤疤。放兽又看了我一眼,我仔细打量他,然后攥紧拳头,对准他母亲面门就是狠狠一拳。

    她踉跄后退,他大声叫喊。我在她后退得太远之前揪住她的衣服前襟,然后对准她的面门又是一、二、三拳。她的嘴唇像番茄似的绽开,膝盖发软,我松手让她倒在地上。我并拢手指,给她右脸一耳光,然后左脸,然后右脸,然后左脸。放兽为母亲哭喊,我用一根手指点了点他,我的手下用枪托砸他的卵蛋。人们纷纷出来看热闹。让他们看吧。让他们记住罗爸爸的律法如何运转。我继续扇她耳光,左、右、左。一个女人尖叫,爸爸你发发慈悲吧,我扔下该死的臭娘们儿,走到我的手下身旁,接过他的枪。我走到那女人面前,用枪顶着她的额头说,你要我发发慈悲?我给你看看什么是血逼的慈悲。你替她领受应有的惩罚,我就对她发发慈悲。那女人连忙退开。

    我回到那小子的母亲身边,踢了她两脚。我抓住她的左手,拖着她一路走到她家,围观人群跟着我们。那小子为他母亲哭喊。她不动弹了,于是我吩咐一个女人拎一桶水来。她跑出去,很快拎着水回来。我把水浇在那小子的母亲身上,她点头、咳嗽、尖叫。我抓住她的头发,拉着她抬起头,让她看清我的脸。

    ——给你半个小时滚蛋,明白?我永远不想再见到、听见甚至闻见你,明白?我看见你就宰了你、你的兄弟、你的母亲、你的老爸和你其他的孩子,明白?三十分钟,滚出我的地盘,否则我就让你看着我他妈的杀他。

    然后我转向人群。

    ——你们听好了。谁敢帮助这个贱货,哪怕只是和她说话,就等着我送你一起滚蛋吧。

    我把那小子和突袭歌手的其他人一起关进牢房。一个小子已经发疯了,自言自语,屎拉在裤子里,不停说什么他脑袋里的收音机不会相信他死了。他没日没夜说话,早晨说赤裸的男鬼披着蓝色火焰长着鲨鱼长牙,彻夜啃食他的血肉,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叫喊。鬼魂吃够了就张开嘴,用黏稠得像是果冻的唾液涂满他的脸。我说,逼眼儿,你知道你的人生为什么会提前结束吗?他只是说耶神活着,耶神活着,耶神活着。

    下午三点,我吩咐众人去那小子的母亲家,把所有东西搬出来当街烧掉。放兽在牢房里哀告恳求,哭泣号啕,说招募他的是乔西·威尔斯,训练他们的白人是中情局。中情局那家伙穿棕色裤子,哪怕是夜里也不摘墨镜,他带他们去圣玛丽山上的树林里——肯定是圣玛丽,因为我们向东走还上了山——他教我们给16和9上膛和开保险。枪口指着安全的方向,竖起枪栓,打开枪身,不对,竖起枪身,打开枪栓。将枪机拉柄回退到向前方向。将保险调变钮转到“击发”。不对,将击发调变钮转到“保险”。检查枪膛,确保里面没有子弹。插入弹匣,向前推,直到弹匣卡簧扣住,固定好弹匣。向上轻拍弹匣底部,确保已经就位。压下枪栓的下半部,放开枪栓。轻拍复进助推器,确保枪栓顶到头并锁紧。说话像飞毛腿冈萨雷斯的男人向我们演示怎么使用c-4炸药,明白吗?你可以像捏橡皮泥那样把炸药弄成任何形状,明白吧?你把电线插进橡皮泥和机械装置,雷管,然后你拉一根长长的电线,按一下开关就轰隆一声爆炸。他们给我可卡因和海洛因,所以我想杀人和操女人、男人和狗,但如果是海洛因,无论你多么想搞妹子,ji巴就是硬不起来。有些晚上他们把我们关在小房间里,让我们汗流浃背,因为你们他妈的牙买加人没有动力、没有灵魂、没有献身精神,你们不像玻利维亚人和他妈的巴拉圭人,两个星期学到的东西你们这帮蠢货两年都学不到。第三周有个牙买加人从威尔明顿飞过来,他拎着两个军队条纹的手提箱,拍拍白种男人的肩膀说,放松,同志,淡定,兄弟,我们这是在发动革命,他和乔西还有飞毛腿冈萨雷斯一起走了,飞毛腿想让我们知道他依然在为猪湾愤怒的时候就只用英语说话。乔西和他用西班牙语交谈。对,他会说西班牙语,千真万确,我亲耳听到过。别相信他说的话,我们都听见了。我们接受了一个月的训练,日日夜夜身穿军服,一天夜里乔西走进那个房间,开枪崩了一个小子的脑袋,因为他说他不想干了。乔西和飞毛腿出去,两个人讨论了很长时间。他们讨论完之后,我们在午夜过后去码头,收了一辆装满武器的轿车,其中就有爸爸你现在手里的这把枪。你也有那批货里的枪。那个白人说你们将从混乱中拯救牙买加,你们这是在为上帝做工。从混乱中拯救秩序。从混乱中拯救秩序。

    从混乱中拯救秩序

    从混乱中拯救秩序

    从混乱中拯救秩序

    从混乱中拯救秩序

    从混乱中拯救秩序

    托尼·帕瓦罗蒂用枪托砸他。

    他们第一次给我可卡因,就把我变成了那么渴望白粉的一个人,耶神做证,只要能给我再吸一条,我愿意自己掰开屁眼请白人操。耶神做证。这种话还是留给陪审团吧,我对他说,少跟我扯操屁眼的烂事,但我发现他让我陷入了困惑。从他嘴里出来的一半东西——不仅仅是他说的内容,还包括他说话的方式——都不是哥本哈根城的原生产物。

    他说中情局与此有关——愚蠢,尤其是我见过彼得·纳萨尔带来的每一个白人,他们谁都没说过他们为中情局效力。但那种谎言让人觉得他们根本没有能想出那种事的智力。就像小孩张开嘴,吐出来的说辞都像是来自电视剧。我不禁又往深处想了一阵,毕竟歌手唱过拉斯塔不为中情局做事。我对中情局的了解仅限于他们来自美国,希望劳动党而非民族党获胜,因为古巴被共产主义祸害得已经有母亲开始杀害婴儿。

    但中情局为什么会觉得事情那么严重,甚至到了想杀死他的地步?说到底,他并不是政治家,也不是政府。为什么不派詹姆斯·邦德或他们的特工去杀他,而是找了三个贫民窟的傻瓜?我问乔西·威尔斯他们都谈了什么,他说只要我不是太蠢,就该知道快淹死的人会抓住每一根稻草,这话像是我会说的那种话,然后他开车离开,好像这是小孩子的把戏,而他已经是大人了。我决定不理会他说我蠢,就好像1966年不是我亲手把他拉出火坑似的。也不理会一向自以为是的他最近在我面前似乎有点过于自大,就好像我不敢把他这个亚裔混血杂种切成碎肉。我看着他,心里这么想,但没有说出口。我问,有那么多人说你和枪击事件有关系,我怎么能确定你其实没有卷入?他说,同胞,假如我想杀死歌手,那个逼眼儿早就死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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