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2/2)

    关姨深思过后，想也许是因为蒋桉的步步紧逼，让蒋旭有了危机意识，也许是因为蒋振庭数年的冷漠终于让蒋勋看清他终归得为自己挣点前程。

    “嗯”

    而蒋勋这株植物，远看上去，几近枯萎，垂败，任凭他们外人过去怎么浇水，呵护，都像是永不会再新生一样。

    时间流过两分钟，裴医生戴好耳机后，对蒋勋说，“好了，蒋先生，可以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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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对对，你说的对，想见她，行了吧。”

    裴医生像没想过会有天接到蒋勋主动打来的电话，她静了几秒，回答，“您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

    关姨看在眼里，担忧他体力不足，劝道，蒋先生您别太急，循序渐进地来吧

    “想见她？”

    但她都只猜对了一半。

    “哦？”裴医生轻轻笑了下，“您想让我分析什么？我这会在机场，一小时后登机，时间够吗？”

    “喂，裴医生，是我。”

    裴医生在电话里又淡淡笑了声。

    电话过了有数十秒被接起，蒋勋深呼吸一下，做好准备开口说，

    蒋勋翻了个白眼，“裴医生，你怎么也这么庸俗，钱能买来一切么？要是有钱就能解决所有的话，我的手和腿怎么都长不回来？”

    他的声音难掩虚脱后的微微颤抖，关姨讶然，不知他突然要坚持下去的信念感是从哪儿迸发出来的。

    “够了。”

    蒋勋躺在地板上大口喘气，一滴滴汗从碎发流进眼睛，有种辛辣的刺激感。他抬手背抹了把，呼气说，没事，我还能挺得住。

    有钱人抱怨有钱没用，这大概是富人的通病，尤其像蒋勋这类出生起就锦衣玉食，没为生计烦恼过的人，就更追求某种纯粹的东西。

    “好。”

    可是和谁聊呢？

    这段日子，谁都能看出蒋勋在迫切地想让自己身体恢复强壮，但谁都不知道，造成他这样变化的原因是什么。

    蒋勋没个重点地碎碎念了好半天，裴医生瞄着手机电量，不得不轻声打断道，“蒋先生，您这位朋友，现在是想怎么样呢？”

    “他想”蒋勋舔了下唇，“他也没想怎么样，他就是有点想那个人”

    如果放在平时，蒋勋绝对会嫌弃这声音吵得他头疼，但此刻，在万籁寂静的夜晚，他反而觉得这种清脆的铃铛声，有点带给他形容不出的安宁。

    “唔”蒋勋整理思路，从头说道，“我有一个朋友”

    “有钱还不够么？”裴医生反问。

    可他最近最近的表现可谓是枯木逢春。

    “你说得这么容易”蒋勋悻悻道，“他现在去见，肯定会被拒绝的。”

    一天反复四五个小时，蒋勋汗湿过一遍又一遍。

    人和植物相似，肌肉与骨骼的生长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和营养，有的植物，根茎埋得深，哪怕遭受风吹雨打，只要那株根深插在泥土中，在下一个春天又能重活过来。

    蒋勋听了一会，头回产生了想和谁聊聊天的冲动。

    时间退回至某个深夜，在某个再平常不过的深夜。

    “他最近，不对，他以前认识一个人。然后呢，那个人吧，反正就他可能是有点喜欢的。但是这个事他是最近才发现的。”

    “那就大大方方去见啊。”裴医生鼓励道，“找到她，把想说的说给她听，至于她是接受或是拒绝，那就是对方的自由了。”

    穿戴假肢时，伤口还是会摩擦疼痛，蒋勋也还是会一如既往的暴躁。但是他暴躁的时间一次比一次短，像是有意控制自己情绪般，咬牙逼自己忍过去那阵儿，然后再凭借意志力，撑起身体继续训练。

    “我有件事想听听你的意见。”蒋勋推窗，看了看夜色，敛声说，“你不是很会分析人心吗。”

    蒋勋坐在窗边，将手机握在手心，一下下轻敲在轮椅扶手边缘。每敲一下，手机末尾挂着的那串铃铛都跟着响动，叮叮当当，像风铃的声响。

    “为什么？”

    蒋勋心情变好，出屋的次数逐渐变多，也慢慢同意在赵医生的协助下进行康复训练，每日要求自己使用假肢行走。

    在以前，蒋勋很少留心过院子里的一草一木，最近大概是因为心情愉悦，顺带看什么都顺眼了许多。

    “因为因为他因为他什么都没有。”蒋勋的声音又低又哑，摇摇头说，“好像除了钱，他什么也没有。”

    “也不是”即便隔着电话，真要蒋勋将心里真正想法说出时，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到脸发烫。他抓了把头发，憋了股气说，

    “那您稍等，我找下耳机。”

    “对你先听我说完。”蒋勋换了只手握电话，裴医生耳边刮过一阵突兀的铃铛声，她耐心等着，蒋勋继续开口道，

    果然啊，“情种”只出生于大富之家。裴医生回想《骆驼祥子》中的金句，用平淡语调说，“那您朋友喜欢的人，她看重什么？”

    “至于他为什么隔了很久才发现这件事，绝对不是因为他蠢。而是因为他没什么经验你懂吧，他以前都是一个人过的，然后突然遇到这么个人，他就当时有点没反应过来。而且他可能之前表现得也不好比如，说话不太好听或者因为自己的自尊心对那个人有点颐指气使的诶，他真不是故意”

    “最近？”

    他想了好一会，才翻出通讯栏，拨通那个号码。

    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像在寺庙中敲击木鱼，一敲一听，心缓缓下沉，呼吸吐纳怡然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