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听日记 第2节(2/2)

    画中的狼人被关在铁笼里，会露出白森森的尖牙和这种目光。

    砰！窗户发出一声重响，玻璃碎了一地。一块断砖在季太太的惊叫声中撞进屋内，在地板上咕噜噜滚动。

    司机探头看着那只鸟：“没死，就是撞昏了。”

    但窗外的鸟越来越多，飞聚成群。它们尖鸣着盘旋乱窜，有两只还昏头昏脑地撞在前方树干上，陨石块一般坠下地。

    果不其然，季太太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妆容精致的脸上一片冰冷。季听便收回筷子，埋头扒碗里的白饭。

    他眼前的世界化为一片极致的黑暗，甚至感觉不到一丝光感。而耳边的声音也跟着戛然而止，像是有一把刀将那些声浪给拦腰截断。

    “它醒了。”季听发出短促惊喜的笑声，颊边出现了两个小酒窝。

    那天傍晚，他放学被司机接回家，刚跳下车，就听见一阵沙哑的嘶声喊叫。

    狼人孩子被拖向别墅区大门，刚放学下车的季云走到季听身旁轻声道：“你以后也会这样被拖走的。”

    他喊了声爸爸，季志城冲他点头，他往屋里走时，听到了护卫兵的声音。

    那嘶声叫骂里还带着稚气，中间混杂着护卫兵的呵斥。

    沉寂的世界重新启动，他飞快地转过头，看见那辆已经驶出的黑色轿车喷着尾气，季云探了个脑袋在车窗外朝着他大笑。

    第一次见到狼人，是两个月前的季家别墅门口。

    司机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茫然地自言自语：“这是要下暴雨了吗……鸟都疯了？”

    吱嘎！

    他什么都听不到，也看不见——如同被塞进了一个真空袋，那些汽车嗡鸣,鸟鸣人语，连同他自己的心跳声都被一把抽走。袋子再被放进冰箱，咔哒一声关好箱门，密封条透不进半分光线。

    “……聋子！瞎子！”

    “……季志城你个狗草的……老子迟早要杀你全家……季志城我草你祖宗……”

    季听原本还觉得新鲜，渐渐就有些不安，频频去看司机。

    “没事，一只燕子撞在挡风玻璃上了。”

    但一周后的某个傍晚，那狼人又出现了。

    轿车很快拐弯，车屁股都已经消失了，季听才冲着那方向大喊：“反弹！我要反弹你，还要告你。”

    好在他已经历这样的情况多次，只慌乱了几秒就镇定下来，伸手在耳后按下了开关。

    “……季志城我杀你全家……季志城我草你祖宗……唔唔……”

    进了季家大门，季听看见多日不见的父亲季志城站在院中，脸色不太好地听一名护卫兵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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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小孩儿好像是戚承适的儿子，不知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唔唔……”狼人孩子和护卫兵力量悬殊，虽然全力挣扎，也依旧被倒拖着走，两只眼睛也就一直瞪着季听。

    砰！

    当他们经过身旁时，季听看清那人是名大小孩，比他大得多的小孩。

    季听被他瞪得脊背发凉，一动也不敢动，但还是飞快地瞥了眼他的手，想看他有没有生着狼一样的弯钩长指甲。

    季听也被吓了一跳，包着满口饭看向大敞的窗户，接着便又听到了那熟悉的叫骂声。

    他嘴里刚被塞进去一团布，皮肤苍白，过长的额发挡住半张脸，只露出双狭长的漆黑眼睛。季听对上他的视线后，被那目光里的凶狠吓得一个哆嗦，后退两步，瞬间想起童话书插画里的狼人。

    季听上了另一辆轿车的后座，坐着生了会儿闷气。车辆开动，两只穿着黑色皮鞋的小脚悬在空中，无处安放地轻轻摇晃。

    他每天要上学前预备班、写作业、和季云吵架、周末和妈妈见面，很快就将那名狼人孩子抛在了脑后。

    这段时间，他独自一人经过这条巷道时，总害怕会遇到那名狼人孩子。虽然现在坐在车上，车里还有司机，但也会下意识地紧张。

    司机踩下了刹车，季听一把抓住胸前的安全带，有些惊慌地小声喊道：“陈叔。”

    轿车很快驶出了别墅区，鸟群也被甩在了身后。季听刚松了口气，便发现此时正在一条长巷中，立即又坐直了身体。

    季听惊讶地看着两名护卫兵提拎着一个人的胳膊往小区外拖。那人两只脚在水泥面车道上踢蹬，裤子滑到胯骨处，一段细瘦腰背就露在冰冷空气中，腰侧部位还有两道青紫色的淤痕。

    雨刮器左右刮动挡风玻璃上的污痕，几秒后，那只鸟儿开始弹动翅膀，挣扎着飞向了天空。

    季听看见前挡风玻璃上多了一团污痕，而前引擎盖上也躺着一只灰扑扑的鸟儿，脑袋耷拉着，两只细瘦的脚爪蜷缩在胸前。

    不过他两只手都被过长的夹克袖子遮住，没法看清。

    季听觉得他们在说那名狼人孩子，便顿住脚步，竖起耳朵想听更多。但余光看见季云也过来了，立即拔腿就走，噔噔噔上楼，回了自己房间。

    “它死了吗？”季听的声音略微有些紧张。

    季听立即就往家走，边走边回嘴：“你才是。”

    晚餐桌旁，季家四人正在安静地吃饭。季听人矮手短，每次吃饭便只夹自己面前的菜。但今天离他最近的是蘑菇，圆滚滚滑溜溜，他夹了好几次也没夹起来，便心虚地去看坐在对面的季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