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2/2)
贝瑶杏儿眼里染上笑意。
贝瑶说：「你笑什么，我说的是实话。」
她呼吸声沉重，氧气罩下的容颜已经彻底长开，踏过了十八年的时光，他依然记得小粉团子捧着荷花双眼亮晶晶看着他的模样。
贝瑶努力笑笑：「一点都不疼。」
裴川从未走出过去那一天，裴浩斌因为缉毒放弃了自己。从那天开始，他似乎就在一直被放弃。
每天问很多遍医生，平时那么爱干净的人，鬍子也不刮，整天握住贝瑶的手，嘴上长了一圈燎泡。
他眼中染上笑：「笑你说我帅。」
「你爸妈离婚，瑶瑶那时候高一，每个月隻放一回假，一放假就到处跑，每所学校都走一走，没钱坐车她就走路，我问她是不是在找你，她说没有。可是她和谁都处得来，就是不理你的继妹白玉彤。我知道，她是气曹莉他们的存在赶走了你。」
「从小就没觉得应该感激你，做同桌你要画三八线，不许我坐你爸爸的车，玩小棒你小气到一根都不给我留。」她恨不得掰着手指说他以前多不讨喜，「压根儿就不绅士。」
「她小时候有一年，攒了半年的零花钱，以为我们不知道，最后给你买了一个模型车。」
她声音很细，没有什么力气：「裴川，你没事吧？他是个疯子，你别听他的。」
他看着她：「我没事，你疼不疼？」
夏夜外面有轻微的蝉鸣声。
等她醒了，裴川才意识到自己这幅模样多不修边幅。他尴尬地洗了澡换了衣服，左手刮了鬍子。
她腹部的伤口有些深，得住院一段时间，等伤口长好。
她诧异地看着裴川，他笑了笑：「妈说，相爱很难的，两情相悦更不容易。爱情本身就是种复杂的感情，谁也说不清楚。我庆倖你是你，我才有这个机会和你在一起。」不管是什么原因爱上他，都没有关係。
他呼吸一滞。
裴川摸了摸她的头：「没有纸。」
裴川似有所觉，睁开了眼睛。
裴川低声坚定地道：「没有什么纸，我爱你。」
裴川脸色青了青，那不讨喜的，确实是自己。裴川咬牙：「对不起。」
贝瑶咳了咳：「我想给你讲讲那张纸的事情。」虽然觉得怪怪的，但是怕他心里有隔阂，总得解释一下。
贝瑶小声道：「但是有件事还是想和你说清楚啊。」
裴川推开病房门，坐在贝瑶身边。
很多很多年了，她一直在努力地向你走过来。
赵芝兰抹了抹眼泪：「你坐牢那年，她在警察局外面坐了一整夜，一定要见你一面。后来那一年，她去念大学，嘴上不提，却一直在找你。我们不知道她为什么学医，后来我给她整理房间，看到了腿部按摩书籍。」
金子阳心里也有些酸楚，还有点羡慕：「要是我未来媳妇肯为我做到这步，为她死了都心甘。」
最后，忍不住笑了。
只是那圈燎泡还在，贝瑶清亮亮的眼睛看着他。
金子阳他们有些尴尬，先前还说人家贝瑶怎么薄情寡义，后面着实震惊又愧疚。
他胡渣都长出来了，有些狼狈。同样闭着眼睛，看起来像是累坏了。她虚弱地把他打量了一遍，目光落在他手指上。
赵芝兰说：「你回去睡吧，瑶瑶这里她爸爸看着的。」
她抬起眼睛。
赵芝兰看着他们小夫妻，心中也无奈：「那我让护士加个床。」
贝瑶郁闷道：「我从四岁开始就记不清楚了，除了那张纸，世界对我来说没区别。」她眨眨眼睛，「因为不记得，所以小时候看你还是好讨厌的性格啊。」
裴川低声说：「我陪着她。」
他骤然湿了眼眶。用尽了所有力气，才把眼泪咽回去。
贝瑶这两天没醒，他们川哥嘴上不说，心里急得不行。
裴川看着她。
可这个六月，空气中很淡的消毒水味儿中，他走出了童年的阴影。
他抬起眼睛。
有人爱他胜过爱生命。
贝瑶睡了整整两天，第三天清晨，她睁开眼睛。
他恍然间明白了第三个选择。
窗外夏花开得灿烂，她忍住笑意：「没想过因为一张纸和你在一起，一张破纸算什么啊，才不能左右我的人生。高中那年，你不知道你多帅，又温柔死了。所以后来我觉得，看在他偷偷喜欢我这么辛苦的份上，还是给他一个机会吧。」
贝瑶还没醒，她的伤口比他严重许多，失血过多，幸好输血及时，险些没有抢救过来。
她并不像你，有勇敢坚韧的躯体。她只有微小又顽强的力量，有时候这样的脆弱的力量并不能扭转什么，可是十八年了，整整六千五百七十天，她没有一天想过放弃你。
他走过去，低声问：「怎么了？」
两人四目相对，贝瑶清澈的眼中映出他的模样。
裴川眼眶泛红，他用骨骼分明的左手握住她冰凉的手。
有人的爱情像岩浆，炽热滚烫，有人的爱情像溪流，绵长又温柔。
裴川抿了抿唇，儘量平静道：「夏天了，上火。」
窗外鸟儿跃上枝头，贝瑶见四周没人，衝裴川招了招手。
贝瑶醒了，不仅赵芝兰高兴了，金子阳他们也鬆了口气。
他最后还是没忍住，胸腔微颤：「没审美的小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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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部扯着痛，她别过头，眼中同样映出男人的模样。
赵芝兰默默叹息一声，本来家里两个都是伤患，裴川也该好好养伤，可是她家傻闺女也不容易。
窗外鸟语花香，阳光倾泻了一地。她微凉的手在一隻温暖的大掌中。
「裴川，我的女儿她没那么聪明，小时候为了考好成绩，一遍遍背书、做题到晚上。她也不勇敢，怕打针怕输液。她有心事不会说，一个人默默想法子解决，怕人为她担心。她这辈子做过最勇敢的事，约莫就是追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