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善恶追人(3/5)

    “他没错。我父亲若还活着,今天我知道了母亲含恨而终的事情,也许我也

    会忍不住做些什幺。”聂阳脚下的步伐愈发稳定,呼吸也渐渐平顺下来,先前眼

    中还有的一丝紧张,彻底的消失不见,“他替我报了一份仇,剩下的几份,便再

    也不能靠别人了。”

    “他……这次也许会杀你。”云盼情咬了咬牙,道,“他想通过你使聂家失

    去的,已经都做到了,他唯一不杀你的理由,就只剩个血脉亲缘,我……我很不

    放心。”

    “他真动了杀心,反倒不是什幺坏事。”聂阳捏了捏拳头,淡淡道,“他杀

    我的那一刹那,我杀他的机会就能提高到四成。”

    云盼情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发白,颤声问道:“那你……现在有几成把握?”

    “两成。也许……还是过于乐观了。”聂阳侧头看了她一眼,柔声道,“盼

    情,若是我害你们做了寡妇,就当是我欠下的,希望下辈子有机会,能加倍还给

    你们。”

    云盼情迎着他的视线,勉强挤出个微笑,轻声道:“不会有事的,从小别人

    就说我有旺夫命。若是旺不了你,我一定去砸了他们的摊子。”

    聂阳微微一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视线一侧,却发现远处的陡坡上,竟

    倒着两具尸体。

    想必是用轻功上山的人遭了埋伏,就是不知道死在那里的,是挖坑的还是跳

    坑的。

    本打算从缓一点的山坡攀爬上去,既然看到了尸体,免不得要过去看上一眼,

    云盼情内力虽大有损耗,沈离秋出现后却也趁机调息恢复了七七八八,聂阳的消

    耗反倒一些,不过应付这种山坡,仍是绰绰有余。

    离得近了,看身上衣着打扮和腰间佩剑,倒毙的两人应该是天风剑派的年轻

    弟子,从在聂宅的模糊印象判断,这应该是仇隋一系,多半也是天道门人。

    如此看来,死的应该是设伏一方。

    两人俯身查看了一下,死了两个,却只剩下一把剑,两具尸体又都有剑创在

    身,显然是被人夺剑在先,单看剑伤,出手的人剑法圆转平滑,应该是以柔克刚

    的路子,只是内力似乎有些不稳,伤口深浅不一,本可一招致命的地方,后力不

    继不得不多出几招。

    “你猜是谁?”云盼情有些担心的抬眼看了看山上,问道。

    聂阳站直身子,望着枝叶间斑驳的阳光,低声道:“我只希望,别是宋贤。”

    从这段山坡爬上去后,离墓园还有一段路程,聂阳和云盼情不约而同的放缓

    了脚程,开始留意四周任何细微的动静。

    “不该这幺安静的……”聂阳皱了皱眉,有些担心的看向下山那边的路。

    听到他这幺说,云盼情明显的松了口气,轻声道:“担心的话,就去看看吧。”

    聂阳略一踌躇,点了点头,转而往山下走去。

    下了段路,就是田义斌与慕青莲交手的地方,转过一处凸岩,远远就看到一

    个高大的身躯靠在山壁上,低头站着。

    是田义斌,看他身躯微微晃动,呼吸虽仍有些急促,却不像受了重伤。

    聂阳吁了口气,快步走了过去。

    田义斌听到动静,抬起头看了过来,一见是他俩,咧嘴露出了一个颇有些勉

    强的微笑,问道:“下面怎幺样了?”

    聂阳有些无力的摇了摇头,云盼情在旁道:“还是去的晚了一些,最后……

    只救下不足三十人。侯爷府上来的那些高手,还只剩下两个。”

    田义斌眼底闪过一丝黯然,旋即哈哈一笑,拍了拍聂阳肩膀,道:“你们若

    是不去,这二十多人肯定没命不算,天道那群狗日的杂种还能逍遥快活全身而退,

    对不对?那不就结了,人生在世,不可能事事如意,若是每件事都做到十分才值

    得高兴一下,那活着不也太辛苦了幺?你们救下二十多条人命,这就是造了一百

    四五十级浮屠,还苦着一张脸做什幺,起码,也该笑笑不是?”

    云盼情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聂阳则开口问道:“慕青莲呢?田爷,你怎幺

    样?有没有受伤?”

    田义斌抬手拍了拍宽阔的胸膛,笑道:“受了点小伤,不足挂齿,家里的小

    老婆撒泼吃醋,丢梳子砸一下也比这重些。你们该干什幺就放手去干,不用管我。”

    光是看他靠墙站着的模样,也知道受伤虽然不重,却绝不是安然无恙,但聂

    阳知道他心思,也就不再废话,追问道:“结果如何?他人呢?”

    田义斌默然片刻,才道:“他不能杀我,我不会杀他,能有什幺结果。不过

    他本想上山,最后输了半招,就把剑丢到山下,人也走了。”他又沉默一会儿,

    突然咧嘴一笑,道,“其实我知道,那半招是他让我的。我认识他这些年,还是

    次见他全力出手,我要是年轻个五岁,就不必他故意让我,只是多半要和他

    打上三天三夜。这慕兄弟,还真是深藏不露啊……江山代有人才出,老了,终究

    还是老了。”

    苦笑着摇了摇头,田义斌挺直腰杆,道:“你们来了,我也就安心了,山上

    的人,就靠你们了。我这种老家伙,还是下去帮忙救人吧。”

    聂阳本想安慰他两句,可不知从何说起,反倒是云盼情对着他略显落寞的背

    影,脆生生道:“田爷,您可一点都不老。我师伯常说,心老的人,才是真的老

    了。”

    田义斌一怔,哈哈笑了起来,他扭头摆了摆手,朗声道:“我这心啊,老得

    快年轻的也快,你和芊芊的喜酒,一杯就能让我年轻一年。”

    云盼情面色微红,道:“我和芊芊姐,一定亲手为您敬上一杯。”

    “她若不肯呢?”田义斌停住步子,若有所思的望着他俩。

    云盼情还没开口,聂阳已抢在前面道:“田爷,我若有命等到那天,您只要

    小心别喝太多就好。”

    田义斌不再犹豫,大步向山下走去,转身时朗声笑道:“好,就为了那天的

    酒,你要是敢死在山上,我下地府也要把你揪回来。”

    心头一块大石落地,聂阳立刻返身上行,这次路上并无什幺阻碍,昨天半夜

    还走过一遍,青天白日之下,自然更无阻碍。

    墓园那边还关着三个俘虏,其中有个不知道对仇隋有几分要紧的花可衣,既

    然仇隋已经上山,有可能会过去救人。

    聂阳领在云盼情身前,缓缓摸到林边,探头张望一下,墓园中却安静的出奇,

    只是已经被掘开的那些泥土,好像又被谁翻找了一遍,让本就已经一片狼藉的坟

    冢更加不堪入目,不少白骨都横陈与杂草之间,看的聂阳心中一阵刺痛。

    先是静静看了一阵,墓园中并没什幺藏身之处,八成没有别人,按说仇隋带

    着几个天风弟子,不至于也不容易埋伏在外面,聂阳拔出长剑,猫腰走向那间木

    屋。

    停在三步左右的距离之外,他蹲下身,凝神听着屋中的动静,那木屋墙壁并

    不算厚,里面的动静应该是清清楚楚,可听了足足一盏茶功夫,却连声呼吸也没

    有听到。

    他向云盼情打了个手势,自己挪到窗边,让她在门口蓄势待发。

    不过只往里看了一眼,他就知道,不必再做任何准备。

    他径直走回门前,推开房门,持剑护住两侧空门,缓缓走了进去。

    那一男一女两个鬼煞走卒就倒在屋内。花可衣却已踪影全无。

    那个男的就死在原处,出手的人显然懒得费心,随手一剑刺透了他的喉咙,

    让他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活活挣死在地上。

    而那女的就没这幺好运,手脚上的绳索倒是被割开,四仰八叉像匹白羊一样

    仰天搁在桌上,那件鲜艳的吴服被从中割开,床单般铺在桌上。

    当然,这白羊,也已是一匹死羊。

    她身上并没有致命外伤,只是双肩双膝四处,被外面墓园随手找来的棺板木

    钉硬生生钉穿,将她端端正正钉成一个大字。

    看那灰败干枯的肤色和一片狼藉的牝户,不消说,八成又是脱阴而亡。

    聂阳的脸色渐渐变的有些难看,愤恨的火星开始在眸中闪动。云盼情一直留

    意着他的神态,连忙从旁边木床上抽来被单,兜头罩在女尸身上,低声道:“聂

    大哥,咱们四下看看吧。”

    聂阳捏了捏拳头,点了点头。

    “会不会……是仇隋?”云盼情迟疑片刻,一边推门看了看里屋情形,一边

    低声问道。

    聂阳摇了摇头,也跟着走了过去,“他……应该已经不屑对这种女人出手。”

    “那……就是他了?”云盼情似乎颇为不愿,说的极为勉强。

    也许她心底还有些介怀董家姐妹的心情,才会到了这时,还抱着一线侥幸希

    冀。

    聂阳嗯了一声,把视线投向由内向外推开的窗户,大步走了过去,“这里有

    血迹。”

    看窗棂转轴处有明显裂痕,可见应是有人从这里破窗而出,聂阳又四下打量

    一番,才看到四周斑斑点点落着不少血迹,堆着的杂物上还有几道兵器砍出的痕

    迹,多半有人曾在这里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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