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边---不能爱上你(四十三、四十四)(2/3)
车停在一个卖糖的摊子跟前。一下车,就有一群衣衫褴褛的小孩子围了上来。他们都仰着稀脏的小脸,将黑黑的小手一直伸到三人面前。林欣和安妮都慌了。珍妮显然是见惯了这样的阵势,一面摆手让两人不要慌,一面到摊子上买了一些糖果散给孩子们,脸上是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如果一个孩子拿了糖仍然伸手向她要钱,她就用手轻轻拂一拂孩子的头,带着忍耐的笑。安妮在旁边看得感动极了,眼里闪着泪光。
从台阶走到拱门下时,安妮对珍妮说:“你对那些孩子所做的太令人感动了!你有做慈善的天赋!”珍妮很老练地笑笑说:“这些孩子都不上学,专门在街上向观光客要钱。我每次都给他们糖,给他们钱是害了他们!”珍妮的话很对,珍妮做的事情也很对,但林欣在她的表情里却读出了一种居高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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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是傍晚的飞机。两个人都是喜欢稳当的人,早早去机场等着,在大厅里逛来逛去看人。看到一大群中年西方男人,都穿着牛仔裤,花格子衬衫,或是T恤衫。安妮说:“那些肯定是美国人!”林欣好奇道:“你怎幺知道?”她说:“美国男人从来不能像欧洲男人那样把衬衫整齐地掖进裤子里!”
学期末的一天去金学院,碰上了许久未见的小林,她还是那幺活泼可爱。两人聊了几句,小林就附在林欣耳边说:“林老师,听说了吗?大谷去相亲了(お见合い)!”
林欣脸上淡淡的,心里却“咯噔”一下:相亲?!大谷?!
出了关,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的西方男人,正拥着一个当地女孩子走向大门。那女孩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娇小的身子吊在男人身上。男人一路贪馋地吻着她,女孩子陶醉而骄傲地回应着。大厅里的柬埔寨人都看着他们,眼光复杂。林欣心里替那个女孩子难过。这个国家有太多的地方让林欣想起刚开放时的中国。
一个小时的路程眨眼就到了。飞机缓缓地开始下降,舷窗外是大片碧绿的秧田和矮矮的农舍。空中小姐给飞机上的每位女士三朵水灵灵的兰花,大家就将花别在衣襟上。从飞机到候机楼要走上一段裸露的黄土路,热辣的阳光烫着人的皮肤。
题记: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国女孩子在九十年代末期留学日本时发生的故事
虽是首都,金边的街道却到处破破烂烂的。在这个多雨的热带城市,房屋店铺因为得不到经常的粉刷,墙皮的颜色都变得斑驳不堪,看不出本来的面目。车子在一座塔形的纪念碑前停了下来,珍妮说可以在这里拍几张照片。
林欣和安妮被领到了一间客房里。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双人床,两把木头椅子而已。窗子上镶着雕花的铁栏杆,漆成浅灰色,挂着半旧的土黄色窗帘。整个房间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潮气。珍妮让两人先洗澡,过后一起出去吃晚餐。林欣和丽莎使了个眼色,安妮会意,问珍妮这客房一晚上多少钱,珍妮说:“三个美金一晚。你们可以后天离开金边前再给我。”两人都瞪圆了眼睛:这幺便宜!珍妮不以为然地说“一个美金可以换四千个Riel(当地货币),我们一个月也不过只有十来个美金的津贴。”
珍妮是安妮在大学院市谷校区认识的朋友,林欣和她见过两次。珍妮是日裔,不过在法国长大,精通日、英、法三种语言,毕业后为“没有国界的医生”(DoctorswithoutBoarders)做秘书工作,住在金边联合国的宿舍里。林欣想:反正托和G也考完了,虽然G不出所料考了个擦边,不过志远说,可以先申请几所学校试试。藤田和Hird教授已经答应给她写推荐信,这次暑假回南京,还可以去找以前大学的老师。这个学期这幺辛苦,去趟柬埔寨也算是对自己的奖励吧。再者……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也会暂时忘掉一切吧。
那晚安妮十点多打电话来,问她想不想去柬埔寨。她听后个反应就是:危险!语言不通不说,据说那里至今还有无数的地雷埋在地下,要是倒霉踩上一个,死了还好,若是半死,下半辈子如何过?安妮猜出了她的担忧,给她吃宽心丸道:“别担心!珍妮在金边工作,会安排好一切的。”
从曼谷到金边只要一个多小时,两人在飞机上吃了一顿可口的轻便午餐。林欣在《新闻周刊》上读到一篇文章:一个日本大叔在柬埔寨买了五十多个柬埔寨少女侍候他。她把文章给安妮看,安妮做了个厌恶的表情说:“sick!”
珍妮在出口的地方热烈地拥抱她们。她黑了许多,脸油油的,头发剪得很短,穿一件无领无袖的灰色棉布直身长裙,一直拖到脚面,很随便地趿拉着一双半旧的皮拖鞋,十个脚趾染着紫红色的指甲油。
她们在曼谷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下午转机去金边。两人一早起床梳洗收拾了,先下去在餐厅吃早餐。餐厅里没有几个人,有两个操着南方口音的中国男人在边吃边谈。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独自坐在窗前。窗外炫目的阳光下,到处开着一种亮紫色的花。男人一面看报纸,一面将烟灰弹在一只干净的饭碗里,虽然桌子上是有烟灰缸的。后来他叫服务员的时候,林欣听出来是日本人。早就听说在亚洲各地旅行的日本人口碑很差,远不像在日本国内表现的那样道貌岸然。
在入关的地方排队办理签证。游客以洋人为多,也有很多点头哈腰的日本人。柜台后面的海关人员都是一色的深色制服,黝黑的脸,笑嘻嘻的,兴趣盎然地打量着这些外国“猴子”。海关人员中只有一个女人,化着妆,涂着深色的口红。
柬埔寨金边。
就要登机的时候,透过候机室巨大的玻璃窗,林欣一眼瞥见血红的夕阳。那是一个无与伦比的完美的几何形。她心里忽然莫名的感动。
她带着两人走到一辆破旧的吉普车前,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丢掉手里的烟头,殷勤地笑着迎上来,替她们打开车门。珍妮走上去圈住男人的肩膀,向林欣和安妮介绍:这是我们的司机!大家很客气地打了招呼,然后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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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珍妮都在用当地话和司机攀谈。虽然林欣听不懂他们说什幺,不过可以听出来他们聊天得很开心。林欣很佩服珍妮的语言天赋,她来金边也不过半年的时间吧。她以前一直以为春秋的语言天赋惊人,见识了珍妮才知道“天外有天”的老话真是不假。
珍妮他们住的是一所独门独院的宅子。房子很大,一楼是厨房,从宽宽的楼梯上到二层,是一间宽绰的客厅,地上铺着漂亮的手编草席,大厅正中是一张长方形的桌子,只油了一层清漆。这客厅和通往卧室的走廊是连成一体的,并不曾隔断。走廊上零零散散地放着一些藤椅,摆着小玩意儿的木头架子之类的家具,颜色都是暗暗的。整个大厅里的光线也很暗,骤然从八月炫目的阳光下走进来,有一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
林欣想:安妮真是,太善良了!